5月20日，“520（我爱你）网络情人节”给恋人们营造了爱的气氛，同时，这一天也是“母子的节日”：全国母乳喂养宣传日。

 1990年5月10日，卫生部在北京举行了母乳喂养新闻发布会，确定每年的5月20日为“全国母乳喂养宣传日”，以强化人们母乳喂养意识。

 然而时至今日，距离卫生部设立这一节日已经过去29个年头，母乳喂养却依然没有引起足够重视。2017年的一项研究结果显示，中国的纯母乳喂养率仅有29.2%。

 过低母乳喂养率的背后是中国庞大的配方奶粉市场。2015年，中国配方奶粉市场规模超过120亿美元。

 多数家庭还在用配方奶粉替代母乳，更可怕的是，他们中不少人相信，配方奶粉真的可以完全替代母乳。

 “最近接母乳、营养最全面”、“除了母乳外是妈妈给宝宝的最佳奶水”……今天，配方奶粉的广告随处可见，而母乳喂养的公益宣传却很少。如果说过低的母乳喂养率，真给谁带来了好处，那么受益方绝不是每个养育新生儿的家庭。

01

无可替代的母乳喂养

“无论任何人告诉你配方奶粉类似母乳，请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母乳到底有多少成分我们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说类似呢？”

 以上言论出自北京大学国际医院新生儿科护士长陈兰兰在近期一次研讨沙龙上的分享。她告诉21新健康记者，尽早开始母乳喂养可以提高婴儿存活率，尤其是在新生儿出生后的一个小时内。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营养与健康所的一位研究员通过一组数据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0-5月龄的婴儿不管是基本母乳喂养还是部分母乳喂养、非母乳喂养，在各种病因的死亡风险上，都高于6个月纯母乳喂养的婴儿。特别是对于部分母乳喂养和非母乳喂养的婴儿来说，各种病因的概率是2.8甚至14倍。”该研究员谈到。

 那么，母乳喂养是如何提高婴儿存活率和健康程度的？

 陈兰兰告诉21新健康记者，母乳中包含营养成分和生物活性成分，起到免疫保护作用和促进婴儿免疫功能建立的作用。“母乳中最珍贵的地方在于所有的营养成分、免疫成分乃至菌群，都是活的。”

 除此之外，母乳喂养是母婴之间相互影响的过程，乳汁成分会在一个相对较窄的范围内变动，适合婴儿各阶段的生长发育需求，母乳还会受婴儿状态和外界状态的影响作出调整，以保护婴儿。

 前述研究员同样表示，母乳成分种类多，特异性强，功能多，成分含量受到精密调控，是精准营养的范例，难以复制。

 生命最初的1000天是发育关键期，早期营养对器官、免疫调节和酶反应途径的发育产生影响，早期生长趋势也通过多种途径对儿童和成年期健康产生影响。

 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同样倡议，在生后1小时开始母乳喂养，最初6个月内纯母乳喂养，婴儿6个月后及时添加辅食，并在添加辅食的基础上继续母乳喂养至2岁或以上。

 注：纯母乳喂养指在婴儿出生6个月内完全喂养母乳，不喂母乳之外的水、液体或食物，可以喂治疗目的的药物糖浆、营养素补充剂；6个月之后，则可以及时、充足和安全添加辅食，并继续母乳喂养至两岁或更久（自然离乳）。

02

纯母乳喂养率仅29.2%

尽管母乳在婴儿成长中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在现实中，我国母乳喂养现状不容乐观。

 2017年，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开展的一项关于中国母乳喂养健康状况及营养因素调查结果显示，我国的纯母乳喂养率是29.2%，显然，这一数字距离《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提出的“要在2020年实现6个月内婴儿纯母乳喂养率达到50%”的目标，还有很大距离。

 在我国以外的其他地区，情况也并没有好到哪去。

上图所示是以12月龄继续母乳喂养率为衡量指标的全球母乳喂养情况，颜色越深，表示母乳喂养情况越好。从图中可以看出，全球情况较好的国家和地区是蒙古、印度、孟加拉、越南、斯里兰卡、南非和巴西。而世界上公认的经济发达地区，如欧洲、美国的情况，反而不尽人意。

 可见，母乳喂养率并没有受到经济水平的限制，那么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母乳喂养？

 21新健康记者随机采访了多位新晋妈妈，部分妈妈表示是怕母乳喂养影响身材；而大部分职场妈妈表示是工作关系，很多都是生完孩子3个月后就开始上班，就处于半哺乳状态（有些妈妈要出差，只能用挤奶器将奶放冰箱存着）；甚至有的直接断奶，其中有一位妈妈在孩子一个月的时候就断奶返回职场，因为害怕职位被替代。

 “我生孩子年纪比较大，公司岗位竞争又比较激烈，如果等半年后再返回职场，你的很多业务已经被别人替代了。虽然知道母乳喂养好，但我也很无奈！”上述生完孩子一个月就返回职场的妈妈向21新健康记者表示。

 “妈妈少喂奶，谁最开心？”

 在前述媒体研讨沙龙上，首都儿科研究所副研究员张淑一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从利益的角度看，答案显而易见——“代乳品厂家”。

 根据国际母乳代乳品销售守则和世界卫生大会相关决议中的相关内容，母乳代用品，指市场销售或者以其他形式提供的经改制或不经改制适宜于部分或全部代替母乳的食品，包括但不限于0-36月婴儿适用的婴儿配方奶粉、延续奶粉、其他乳制品、儿童果汁和茶、谷物米粉、蔬菜泥等。

 “母乳减少直接受益的是婴幼儿配方奶粉厂家。婴幼儿奶粉市场的存在建立在宝宝少吃母乳的基础上。婴儿的胃就那么大，吃奶粉就少吃母乳。配方奶粉厂家尽企业社会责任，不应参与母乳喂养促进，而是遵守法律法规不促销产品。”张淑一表示。

 张淑一以母乳喂养情况较好的印度为例与中国进行对比。

根据张淑一提供的这一数据，自2002年至2015年，中国配方奶粉市场规模不断上升，到2015年超过120亿美元。而印度则保持在较低的数字，不超过10亿美元。

 张淑一解释，印度从立法、行业协会到NGO全面促进母乳喂养，限制配方奶粉市场促销。她举例，如果一个配方奶粉广告出现违规或促销事件，那么各个团体会联合起来和这一厂家打官司，直至取消促销行为。据张淑一介绍，印度一年只有数例奶粉促销事件。相比之下，我国“密密麻麻”的婴幼儿配方奶粉促销层出不穷，中国奶粉市场被称为“最好的商业投资”。

03

政策困境

对于母乳代用品，我国曾有《母乳代用品销售管理办法》进行约束，对从事母乳代用品生产、经营的人员有多条规定和限制。

 如第六条，母乳代用品产品包装标签上，应用醒目的文字标有说明母乳喂养优越性的警句；不得印有婴儿图片，不得使用“人乳化”、“母乳化”或类似的名词。

 事实上，这一办法已于2017年被废除，据相关人士透露，废除是为了修订新的办法，而新的办法有望于2020年出台。

 这一办法废除后，我国针对母乳代用品的法律限制便只剩《广告法》（2016）和《母婴保健法》（1995）的相关规定了。

 如修订后颁布的《广告法》（2016）第二十条规定，禁止在大众传播媒介或者公共场所发布声称全部或者部分替代母乳的婴儿乳制品、饮料和其他食品广告。

 我国在《母婴保健法》（1995）及其实施办法（2001）中也明确支持和促进母乳喂养，实施办法第二十八条规定“医疗机构、保健机构不得向孕妇和婴儿家庭宣传、推荐母乳代用品”。

 但依然有企业“打擦边球”。中国广告协会法律咨询委员会某法律委员向21新健康记者介绍，有企业宣传“成分接近母乳”，还有企业宣传在宣传产品与婴儿喂养的联系，如广告语“育婴专家”、“育婴营养专家”、“专注婴幼儿营养研究”等。

向孕妇和婴儿家庭宣传、推荐母婴代用品的也确有人在。2017年的一份刑事裁定书显示，多家医院的医务人员证实，雀巢中国公司旗下员工曾给他们送去雀巢奶粉试用装，并让他们免费发给婴儿家长；发放的同时会登记婴儿家长信息，并根据信息数量为他们提供好处费。

 5月19日，天津一家售卖奶粉的商店店员告诉21新健康记者，在向顾客介绍奶粉时，她并不会主动告知对方配方奶粉不可以完全替代母乳，因为多数顾客都是因为自身奶水缺乏或不够而购买，用配方奶粉和母乳“搭配着”喂养婴儿。在这位店员的奶粉促销朋友圈里，21新健康记者看到了这样的表述：“最接近母乳”、“营养最全面”、“同人奶中乳蛋白十分接近”、“除了母乳外是妈妈给宝宝最佳的奶水”……

04

母乳喂养应该怎样做？

如何建立母乳喂养？陈兰兰有着16年儿科临床护理经验和7年母乳喂养指导经验，她为21新健康的读者提出了以下建议。

 首先要重视关键的产后72小时。

 1、产房里的接触

 宝宝出生后，把宝宝放在妈妈身上，在亲肤接触时擦干宝宝，宝宝会休息20分钟，50分钟内会完成爬行接触并触碰乳房进行含接。在这段时间内，如果抱走宝宝去称体重或是测量等，就会打断这个过程。美国儿科医学会建议，所有操作都应该在完成第一次哺喂之后进行。

 2、不分离的第一天

 产后第一天，妈妈和宝宝24小时在一起，用他们都舒适的姿势有效喂养、按需喂养；给宝宝足够多的机会，一天进行10-12次喂养，总时长约140分钟，唤醒乳房中的奶精灵。

 3、哭闹的第二天

 哭闹是母乳喂养宝宝在第二天很常见的现象，不能归因于妈妈奶不够，可能就是宝宝在用哭声和更为频繁的吸吮来催促妈妈大量乳汁的到来。母婴同室、亲肤接触、按需喂养，经过哭闹的第二天，很多妈妈会迎来泌乳2期。

 4、“爆仓”的第三天

 宝宝吸吮是生理性涨奶期的最佳解决方案，宝宝无法吮吸时，用妈妈可以接受的力度手挤或吸奶器移出乳汁。拒绝暴力通乳，保护好宝宝的粮仓！

 此外，陈兰兰还给出了母乳喂养的ABC原则：

 A、access——接触：宝宝在餐厅吗（任何人，每一个人都要确保母婴在一起）？

 B、breastmilk transfer——母乳吸出：宝宝吃到奶了吗？

 C、comfort——舒适：妈妈舒适，宝宝也要舒适（母亲舒适了才能更长时间、更多频次的哺乳，保障乳汁的分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