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实习生  张逸虹  上海报道 “整个对冲基金都在严阵以待，一旦俄乌局势再度出现恶化，大家都将掀起新一轮沽空潮。”一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透露。

在他看来，周一俄罗斯股市汇市大跌所引发的全球股市剧烈动荡下跌，更像是俄乌局势持续恶化的一次“预演”。

记者多方了解到，相比2014年克里米亚事件触发欧美对俄采取经济制裁措施与卢布危机，此次华尔街对冲基金并未大举沽空俄罗斯股市与卢布。究其原因，他们缺乏直接沽空卢布与俄罗斯股市的金融工具与实施路径。

“随着近年美国加大对俄金融制裁，包括禁止美国资本投资俄罗斯新发的国债，目前很多华尔街大型资管机构都将俄罗斯金融资产剔除在全球投资组合之外，避免违反美国金融制裁规定而遭遇问责调查。”一位华尔街大型资管机构全球投资组合交易主管向记者透露，即便部分华尔街资管机构仍持有俄罗斯金融资产，其投资占比也相当低，导致他们无法在金融市场掀起沽空卢布与俄罗斯股市的巨浪。

在他看来，周一俄乌局势骤然紧张导致俄罗斯股市一度大跌逾10%，卢布兑美元汇率跌破2020年10月以来最低点80:1，更像是俄罗斯本土投资机构的避险离场“杰作”。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华尔街对冲基金会坐视俄乌局势恶化这个地缘政治风险所引发的沽空获利机会。”这位华尔街大型资管机构全球投资组合交易主管。一旦俄乌爆发战争触发欧美对俄发起严厉制裁，华尔街投资机构一方面能通过各类场外衍生品沽空俄罗斯卢布与股市，另一方面还能借机沽空欧美股市“替代”。

“相比2014年，此次对冲基金沽空卢布与俄罗斯股市的力度将明显减弱，一方面近年俄罗斯汲取了2014年卢布危机的教训，采取很多金融防控措施避免重蹈覆辙，另一方面他们已经找到了胜算更高的火中取栗策略，那就是大幅买涨原油天然气。”上述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指出。

2014年卢布危机“未必重演”？

2014年，随着克里米亚划入俄罗斯版图，欧美国家对俄罗斯掀起一轮经济制裁。

比如美国财政部发布公告，将普京助手富尔先科、俄铁路公司时任总裁亚库宁等23名官员被列为制裁对象，包括冻结他们在美国司法管辖范围内的资产，并停发美国签证。此外，美国还首度发起金融制裁，将俄罗斯银行(Bank Rossiya)列为制裁对象，冻结他们在美国司法管辖范围内的资产，禁止美国公民或实体与之进行交易。

与此同时，欧盟决定向众多俄罗斯官员禁发签证并冻结资产。在这份名单上，职位最高的是俄罗斯时任副总理罗戈津(Dimitry Rogozin)。

受此影响，全球金融市场骤然掀起一轮卢布沽空投机潮，令当年俄罗斯卢布兑美元汇率从50:1一度跌至80:1，触发“卢布危机”。

期间，不少对冲基金甚至动用数十倍资金杠杆大举沽空卢布获利，令俄罗斯央行一度疲于招架。

一位在2014年参与沽空卢布的对冲基金外汇交易员向记者透露，当时全球资本之所以敢于大举沽空卢布套利并掀起卢布危机，主要有两大支撑，一是2013年-2014年期间美联储持续收紧货币政策令美元指数上涨，导致油价持续低位徘徊，严重影响了俄罗斯经济增长与财政收入，二是俄罗斯因经济制裁触发大量海外资本撤离外流，令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持续下降，令俄罗斯央行无力干预汇率力挺卢布，只能眼看着卢布持续下跌。

“如今，这些因素已经不复存在。”他分析说。在2014年卢布危机爆发后，近年俄罗斯汲取了此前的金融教训，转而采取更保守的金融政策构筑防火墙，一是凭借近年油价上涨与一系列保守金融政策，去年底俄罗斯外汇储备飙涨至逾6300亿美元，足以应对资本外流冲击同时有足够资金干预汇市；二是只要油价持续坚挺上涨，俄罗斯能源外贸收入就会有增无减，令众多有意借俄乌紧张局势再度制造卢布危机的海外投机资本“投鼠忌器”；三是通过近年不断调整贸易结构与资金引入结构，目前俄罗斯对欧美资金的依赖度明显下降，即便此次欧美资金因对俄严厉制裁再度外流，未必会对俄罗斯金融市场构成类似2014年的严重冲击。

1月27日，俄罗斯副财长Maksimov明确表示，卢布债券市场将经受住任何由制裁导致的外国投资者抛售。

在多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看来，这也造成当前华尔街金融市场出现一些奇特现象，部分对冲基金一面喊着对俄严厉制裁将令俄罗斯经济严重衰退与资本外流，一面却很少参与沽空卢布与俄罗斯股市。更重要的是，他们反而更关注俄乌局势紧张与俄罗斯金融市场动荡的“传染性”——是否触发全球金融市场再度如周一般遭遇剧烈下跌。

一位华尔街多策略对冲基金负责人向记者私下表示，目前他们更希望俄乌紧张局势能平静收场。毕竟，美联储鹰派加息缩表已令华尔街金融市场波动性骤然加大，一旦俄乌局势持续恶化触发金融市场更激烈的恐慌情绪，那么美股很可能在遭遇大幅下跌的同时，触发系统性风险的概率将大幅增加。

“不过，这不是华尔街对冲基金很少参与沽空卢布与俄罗斯股市的根本原因。”他告诉记者。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一是此前美国对俄制裁举措，已令大量对冲基金不大敢持有俄罗斯金融资产，自然缺乏足够的持仓头寸用于沽空套利，二是越来越多对冲基金发现，围绕俄乌局势紧张恶化，他们已找到胜算更高的套利投资方向。

买涨原油天然气胜算更高

记者多方了解到，尽管俄乌紧张局势发展扑朔迷离，不少对冲基金已经在“不确定性”环境里，找到了“确定性”投资方向——大举买涨原油天然气期货。

“现在越来越多对冲基金都在加仓原油天然气期货多头头寸。”一位美国大宗商品期货经纪商向记者指出。究其原因，他们都意识到，无论俄乌紧张局势如何收场，俄欧的重要天然气输送项目——北溪-2管道都将面临严峻的停摆风险，导致欧洲能源供需关系持续紧张，进一步推高天然气原油价格。

“甚至不少对冲基金经理相信，即便欧美最终不对俄采取经济制裁措施，北溪-2天然气输送管道短期内也将很难开通，这恰恰是俄乌紧张局势不确定性里最确定的一件事。”他强调说，这令对冲基金相信，借俄乌紧张局势买涨原油天然气的胜算，远远高于沽空卢布与俄罗斯股市。

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截至1月18日，对冲基金为主的资产管理机构与投机资本所持有的NYMEX原油期货期权净多头头寸，较前一周分别大涨23771000桶与6894000桶。

这背后，越来越多量化投资型对冲基金都在重新调整原油天然气期货的投资模型，比如大幅削减美联储鹰派升息缩表与美元指数回升因子权重，转而增加地缘政治风险与全球原油天然气供需关系紧张的因子权重，令自身投资模型更契合当前金融市场对能源天然气的投资偏好。

多位华尔街对冲基金经理向记者透露，随着原油天然气价格持续上涨，越来越多对冲基金同行不再追捧沽空卢布俄罗斯股市，转而将更多资金投向再通胀交易。毕竟，相比与一个国家开展金融博弈，买涨原油天然气操作所面临的政策风险不但更小，而且收益增加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