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丨《永安镇故事集》:生活泛起阵阵涟漪

2023-11-25 05:00:00 21世纪经济报道

柳莺

《永安镇故事集》缘起于一个半途而废的项目。彼时,导演魏书钧拉着编剧康春雷及一众制片团队成员,来到偏远的小镇驻扎。在正式开拍前,他们有四十天的时间打磨剧本,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但天不遂人愿,耿直的导演与同样较真的编剧苦苦思索两个星期,愣是无法让剧本达到两人都满意的状态。时间一天天流逝,导演终于下决心忍痛割爱,舍弃剧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叫停剧组都是一个危险的举动,这不仅意味着多日辛苦的白白流逝,更意味着金钱的折损,毕竟投资人的真金白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情急之下,编剧康春雷突然有了灵感,他注意到剧组常去的小餐馆里,有一位心事重重的老板娘,与周遭的氛围并不搭调。编剧大胆向导演提出,可以以她为原型重新构思一串剧情。导演受到启发,竟然一口气在三天内完成了一个新的剧本:故事由老板娘起,中段嫁接小镇出生的女明星随剧组回到家乡的故事,再以一场编剧与导演就故事走向的争吵收束。

在这个意义上,《永安镇故事集》是一部“元电影”,它用三段式的结构,切切实实地将一部电影诞生的来龙去脉呈现在银幕上——摄制组在寒冬腊月的筹备,制片人、大明星、幕后团队走马灯般地一一到场。一片忙碌景象的背后,是导演、编剧两位创作核心人物一丝不苟的博弈。表面的喧闹,暗处的纠结,百般姿态,尽显银幕。

影片的英文名翻译过来是“生活的涟漪”,《永安镇故事集》确实真切地捕捉到日常的细碎。在一个平凡的小镇中,日光之下并无新事,生活在简单的循环里往复。而正是在这样一个人人都习惯庸碌的环境下,一支拍摄剧组的入驻,搅动着当地凝滞的空气。整日忙于营生的年轻老板娘,动了电影梦的心思。借着拍摄机会返乡的女明星,却处处感到格格不入。两个女性,一个是想要逃离既定轨道,一个早已经逃离,却仍倍感局促。她们互为彼此的因果和脚注,在虚实的领地中横跳,既是电影里的角色,也是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

当然,魏书钧也并非将现实生活“一字不差”地变成电影。《永安镇故事集》的精妙之处在于其原创细节的熨帖。虽然三个段落之间的转场有些许拼凑感,但每一个小故事内部的起承转合,无论在叙事,还是情绪上都十分自洽。拍片是魏书钧再熟悉不过的领域,《永安镇故事集》“讲拍片的故事”,创作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从“险些拍不下去”到“排出一部入围戛纳电影节的作品”,《永安镇故事集》的幕后听上去就像是过山车一般刺激。而从现实中无法走通的死胡同拐出来,另辟蹊径,将不成功的现实转化成艺术创作的素材,这一快准狠的过程,展现了魏书钧作为导演的灵活和才华——毕竟,不是所有导演都有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的能力,更别说临拍摄彻底更换项目的极限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