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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大厂员工的夜生活,被全网点赞

2025-06-02 18:28:19 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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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年的江苏男生闫家成,

现在生活在广州。

白天,他在大厂上班,

下班后,他背上相机出门拍照,

8年来,雷打不动。

他曾被一份朝九晚九的工作“消耗殆尽”,

是业余创作帮他找回生活的节奏。

他从未接受专业摄影训练,

却拍下无数普通人的真实困境,

作品多次入围国际摄影节和艺术周。《15分钟内从路口经过的外卖骑手》

《围观看跳交际舞的人们》

他拍摄的对象,就是社会现实里最普通的人:

外卖骑手、清洁工、务工人员、

晚高峰地铁里的打工人、

在景点打卡的拍照者……

他曾因一条收集素材的

“58同城上的失业笔记”的帖子,

获得40万点赞,引起全网关注。

闫家成的首次个展《平凡简史》现场,上海Fotografiska

他说自己就是⼀个普通的打⼯⼈,

但他认为,人不应该被工作消耗掉,

“做一点事情出来,

会让自己感觉更有价值。”

比起爱抽象的人,

他更想记录下生活半径里

具体的人,具体的困惑。

5月,闫家成的首次个展在上海开幕,

他与一条分享了自己的创作与生活。

《清洁工人的休息角落》

  今年有不少“给清洁工设置休息间”的讨论上了热搜,挺多⼈转发了我拍的这组《清洁工人的休息角落》。现在有些地方真的开始考虑给清洁工人设立休息空间了。

  这组作品其实蛮偶然的。去年六月我要搬家,之前在那个小区住了三年多了,我每天上下楼都会遇到清洁工阿姨,有时候还会聊几句。但直到搬家那天,才意识到这个她休息的角落。

  楼里没有专门给清洁工人休息的区域,她们只能捡来一把破椅子,在楼梯间休息。

  我把整个小区转了个遍,发现每一栋楼都有这样一个角落。它就在我的生活里,只是我之前没有真正看到它。

  楼梯间十分昏暗,拍摄时我带了一支手电筒,没想到形成了一种舞台般的效果。

  她们平时的随身物件,就装在一个袋子里,挂在休息间的椅子上。还经常会备一把伞。

  

  《城郊之夜》,一位卖气球的老奶奶

  《城郊之夜》曾入围韩国东江国际摄影节、以色列国际摄影节和罗马艺术周。2021年我搬到了广州郊区,这是一个建设中的睡城,周围几乎什么都没有,晚上人们不知道去哪里,都在一条河边散步,这里渐渐成了社区的公共场所,人们喜欢在这里运动、遛狗、放烟花,有时候还会烧纸。有大人带着小孩一起点燃烟花大哥躺在摩托车上听张学友的歌,《想和你去吹吹风》有一对夫妻一起在唱歌两位散步的阿姨

跳舞的一家人

  他们都不是在工作的人,而是处在⼀种很放松的状态,这在当下这个节奏很快、压⼒很⼤的社会⾥,是挺难得的。有人给这组作品起名为“生活的临时舞台”。

《1/125s》

  外卖员这个群体我也一直想拍,之前拍过一些,比如那张《瘟疫时期15分钟内从路⼝经过的外卖骑手》,但总觉得还不够。

  《1/125s》这个想法酝酿了很久,这是我拍照最常用的快门速度,用这个固定参数去拍外卖员。拍完后把照片从清晰到模糊排列,越往后越难看清楚他们的身影,到最后连轮胎都从圆形变成橄榄形了。

  这种模糊刚好对上我对外卖员的感受——他们像城市⾥流动的影⼦,很少被真正看到。

  其实我这几年的创作主题,很多都是关于劳动工人的。之前,我曾把58同城社区里打动我的失业笔记截图收集起来,收获了40万点赞,官方也出来回应,“这也是大家努力生活的证据。”

  《春运的人,2022》

  另外这几年的春运,我基本上都会去火车站拍照,最早是出于于个朴素的疑问:现在还有人坐火车吗?尤其是绿皮火车。我生活里已经很少听到有人谈论这个。

  去了广州火车站之后才发现,还是有非常非常多人,大多数是务工者。你会看到真实的返乡场景,不是短视频里那种“回家过年”的轻松状态,而是拖着大行李箱,提着泡面和热水壶,表情疲惫的人。

  现在的交通工具在某种程度上把不同阶层的人隔开了。坐高铁、坐飞机的人,不太会看到这些人,也不会了解他们的迁徙路径。

《春运的人(局部),2023》

  我每年拍春运都会选择不太一样的角度,有一年拍了他们的行李,有一年拍了赶火车的人,还有一年拍了一整列火车。

  我拍这些劳动者不是为了猎奇或苦难叙事,我真的觉得他们和我没什么不同。我也是一个劳动者,我们只是活在不同的结构里、做着不同的事。我在他们身上看到的是复杂的现实,而不是标签。

  他们的生活没有太多被放大、被呈现的机会,如果我通过摄影,让某个劳动瞬间被看到、被讨论,那可能就有了一点点意义。

《万家灯火》

  我一直对群像很着迷,我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在某个时刻、某个空间,会有这么多身份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聚集在一起?

  对我来说,群像是城市肌理中最动人的一部分,拍摄群像也是在记录这个时代的样子。

  但是相机取景框只有那么大,限制了我们观看世界的方式。于是我开始做“长图系列”,突破边框,呈现更⼤的场景,把原本不在一个时空里的人物“拼贴”在一起,跟电影里的蒙太奇挺像的。

《2025年春运期间的广州火车站(局部)》

《春运的行李,2021》

  上面这张图是目前为止我自己最满意的⼀张长图,从行李的角度切入,记录下了这群流动的人。

  那次拍得很轻松,我一直在火车站里面转,看到有人在等车或休息,就会上前问能不能拍一下他们的⾏李。大家都蛮热情的,有的人还跟我聊起行李里带了什么。

  我以前大学时也是从广州火车站坐车的,那里面可能真的有某一帧,是当年的我。这种时间叠加的感觉,还蛮动人的。

《每个⼈都是摄影师 i》,摄于重庆李子坝

  这是在一次旅⾏中拍的,当时我跟着大家一起去一个特别热⻔的打卡点,下车之后就看到对面的观景平台上站满了人,大家都举着手机在拍照。

  那一刻我突然有点触动,意识到:现在每个人都是摄影师了。手机让我们习惯了用拍照来记录生活,但因为打卡变得流行,很多人拍的内容其实非常相似。我也站进去,像大家一样拍了一张属于“游客”的纪念照。

《夜晚乘坐地铁回家的人们》

  这是在我每天都去的地铁站拍的。我发现不管几点下班,地铁站里都有很多人。既然这样,大家会不会都默认自己的下班时间是正常的,是社会常态?这时候的地铁车厢就很像一座信息茧房。

《给栏杆做清洁的工人们》

  这张照片得到了3万点赞,很多人因此关注到清洁工人这个群体。

  当时大家都被要求居家办公,我回公司拿电脑,在街上看见一群清洁工正在给栏杆做清洁,当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些基层的劳动岗位在关键时刻依然发挥着作用。有网友甚至留言说,他的父母都是清洁工人,特殊时期也还在继续劳动。

  我希望呈现一种“你我都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日常舞台感。哪怕只是一瞬间,每个人也可以自然地站在生活的光线里。

不论上班多忙,闫家成都保持了创作的习惯

  我目前在大厂工作,是一名UI设计师。我本科学的是中文,毕业时特别迷茫,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文字工作,只好随着就业大军找工作,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大概是2017年底到2018年初,我开始用相机拍照。

  那时候经常加班,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整个人都被消耗掉了。总觉得憋着一股劲儿,想做点“自己的东西”。于是我白天上班,晚上一个人拿着相机出去拍夜景——那是我唯一有空的时间。不管下班多晚,我还是坚持创作。

  拍完发到网络上,偶尔会被人转发评论,就一点点有了继续拍下去的动力。这种“拍——发——被看到”的过程很简单,但对我来说很重要。空白广告灯箱犹如舞台上的补光灯,一位路过的阿姨正拿着鸡蛋

有人正在锻炼一位妈妈正载着孩子,孩子给妈妈撑伞一个女人拿着一束花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艺术家,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我没有学过摄影,技术也很糟糕——很多相机参数我都不太了解,而我最在意的是我到底想记录什么内容。

  身边的朋友不太会聊艺术,同事们聊的更多的也是社保、买房这类现实话题,身处这样的环境,让我对社会议题更加敏感,我知道普通人真正想了解、真正在意的是什么。《在边缘生活》,闫家成在居住地附近拍下的照片

  上班对我来说有两个实际好处。第一是稳定的收入让我对创作没那么焦虑——我不太需要考虑商业回报,能更专注做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第二是它“强迫”我出门。我挺宅的,如果不是每天通勤,可能那些细碎而微妙的日常,我都不会注意到了,很多创作灵感正是来源于此。

  一直创作的动力,可能是因为我问题挺多的吧。我总是对很多现象感到困惑,尤其是大家觉得理所当然,不再深究的“社会惯性”,比如我为什么要上班?为什么要读大学?为什么要结婚?

  当你追问一个人为什么要加班,对方可能给出各种理由,“人太多了”“吃苦是美德”之类的,这些回答反而让我继续往下想,为什么会有这种观念?这就是我创作的过程。

《等火车来的人们》

《中关村骑自行车下班的人》

  我的性格比较内向,但我还是最喜欢观察人。前几年流行一句话,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具体的人。远方的哭声或⽂化奇观值得被记录,但是我更希望关注在我生活半径里面的人。

  我们太熟悉自己的生活了,反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觉得不值得记录。但恰恰是这些看似无趣的⽇常,才最需要被看见。哪怕是重复的生活,也不会真的无聊,只要你还在问“为什么”,总能从里面挖出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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